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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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寒山寺的古钟及其悬案

郁乃尧

  寒山寺位于苏州阊门外西七里,大运河畔枫桥古镇。寒山寺是中外闻名的名胜古迹和游览胜地,寺院始建干梁天监年间(502-519年),初名妙利普明塔院,距今已有1500多年。相传因唐代高僧寒山子曾居此,故久以寒山为寺名。新中国成立后, 1954年开始重加整修, 1978年又全面重修了寒山寺。尤在1995年寺后建成高逾42米的五级四面楼阁式仿唐佛塔普明宝塔,成为寒山寺标志性建筑之一。1982年寒山寺被列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寺以诗显,钟以诗名。游览寒山寺,人们就会联想起名闻遐迩的唐代诗人张继《枫桥夜泊》一诗: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由于张继的枫桥夜泊—…诗,寒山寺古钟尤为人们所关注。

  《申报》激起千层浪

  早在1948年上海《申报·自由谈》在当年2月19日、20日、21日连续三天发表了俞逸芬的三篇文章: 《寒山寺钟》、 《寒山寺张继诗刻石》、 《寒山寺志》。 《申报》在22日又刊载中央社江苏苏州21日电文,题为“盟军总部令日政府搜觅寒山寺古钟”。电文中指出: “抗日战争胜利后,寒山寺住持培元,根据历年证明文件,呈请政府,向日本交涉追回原钟,俾此历史之古物得以保存。该案已由盟总命令日政府,调查藏匿所在,归还我国,寺僧正搜集有关该钟之形式重量之照片记载,以供参考。”1948年8月6日苏州《苏报》刊有一篇标题为“寒山寺古钟去后无寻处夜半钟声不到船”的消息:文中谈及“该古钟饬令日本政府,向(传窃取寒山寺古钟的)大隈伯之孙等查询,均未获得结果,目下已无更详细之线索足供调查。”

  姑苏寒山寺的古钟,著名的共有三口:一口即是唐钟,就是张继夜泊听钟的那口。但张继夜泊枫桥时传出夜半钟声的唐钟, 自明代被窃运往日本后,去向早己下落不明,成了千古之谜。据近代吴县名人、 《寒山寺志》作者叶昌炽说,他曾在宝室寺和景龙等处,见过唐钟模型的纸拓本, “唐钟冶炼超精,云雷奇古,波磔飞动,扪之有凌”。而关于唐钟己流落日本的传说非常盛行。康有为诗云: “钟声已渡海云东, 冷尽寒山古寺风;勿使丰干又饶舌,他人再到不空空。”康有为在题款中又云: “唐人钟已为日人取去”。该古钟明末被日本人大隈伯阴谋窃取。

  早在日本明治年间有位日本僧人山田润,西渡访华,投寺暂住寒山寺,与寺僧相处十分融洽。他得知寒山寺古钟被日本人所劫,发誓回国要去找到这口古钟,归还寒山寺:并改名为山田寒山。但山田回到日本后历尽千辛万苦,找不到这口古钟, 曾下决心重铸仿唐古钟,归还寒山寺。

  第二口古钟是明代的古钟,明代嘉靖年间(1522—1566年),寒山寺僧本寂募捐寂重铸一口巨钟,并建造了钟楼,悬挂其间。明代唐寅写有《姑苏寒山寺化钟疏》: “本寂禅师悟真筌而古德赞颂。……本寺额号寒山,建始普明。殿宇粗备,铜钟未成。月落乌啼,负张继枫桥之句:雷霆鼓击,愧李白化城之铭。今将鼓洪炉以液精金,范土泥而铸大乐”;并写有偈诗:“姑苏城外古禅房,拟铸铜钟告四方;试看脱胎成器后,一声敲下满天霜。”但该明钟铸成后30年左右,即又毁失。 《百城烟水》记载: “明嘉靖间,僧本寂铸钟建楼。钟遇诿变,销为炮。”

  为了保存古迹,清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江苏巡抚陈夔龙督造仿照旧钟式样新铸一口大铁钟,是寒山寺的第三口古钟。该钟有…—人多高,外围三人合抱,钟身高1.3米, 口径1.24米,重约2吨,钟上铸有八卦图案;又复建了精巧的二层六角钟楼“大觉楼”,悬挂在楼上,十分庄重,钟声宏亮悠扬。清俞樾《新修寒山寺记》中写道: “堂之西,尚有隙地,乃构重屋,是曰钟楼。铸铜为钟,悬之其—上,以存古迹”; “筱石(即指陈夔龙)中丞之抚中州(指中原地区)返于节暑(指二十四节气中小暑)得八叶(叶即贝叶,指佛经)焉。其八日‘萧寺(即佛寺)钟声’。”古钟上铸“古寒山寺”; “大清光绪岁次丙午三十二仲冬月谷旦”等。这就是今天悬挂在钟楼内的清代古钟。据《百城烟水》所记:在寒山寺隔岸旧有听钟桥,于此听钟声更觉清越深远。

  现存寒山寺内大雄宝殿右侧东南角悬大铜钟,是日本明治三十八年(1905年)4月,由日本各界人士募集、日本工匠制作的仿唐青铜乳头大钟。当时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撰写了刻于钟上的铭文: “姑苏非异域,有路传钟声。勿说盛衰迹,法灯灭又明。”该钟运送来到寒山寺时,共铸钟两口,另一口悬在日本馆山寺。钟高高约0.82米, 口径约0.62米,周围铸阳文汉字《姑苏寒山寺钟铭》: “姑苏寒山寺历劫年久,唐时钟声空于张继诗中传耳。尝闻寺钟转入我邦,今失所在,山田寒山搜索甚力,而遂不能得焉。乃将新铸一钟赍往悬之,来请余铭。寒山有诗,次韵以代铭。”上海《申报》副刊《自由谈》所刊《寒山寺钟》中一文中,作者深表感叹: “是日人窃换之钟,不再为唐代旧物。”文中还指出: “陈氏(夔龙,清光绪江苏巡抚)今作寓上海,年九十二,犹健在,当可为证。所可怪者,明镜既以倭销毁,新钟复于倭复夺。至于以相赠之钟与唐钟并为一谈,未缠夹耳”。

  为此,寒山寺历来有“唐钟早失,明钟销为炮,清钟悬钟楼”的说法。

  古钟历尽沦桑变

  抗战胜利后,寒山寺住持培元曾具文呈报佛教协会转民国政府出面向日本交涉,由盟军总部命令日本政府彻底调查寒山寺的古钟踪迹, 以及早归回我国。寒山寺住持培元呈文中提出“爰僧寺向有唐时古钟,早年被日本人大隈伯阴谋窜窃,运往日本,嗣经交涉,由大隈伯铸钟认赔,其用心在狡匿古钟, 当时为理所屈,浼伊藤博文出面转圜,并于新钟上镌明认窃……”;而众多“日本朝野人士多以钟失、搜索不得加以搪塞。迄康有为先生游寺题诗,证明原钟尚在日本,又以为岛夷势焰鸱张,容忍未发,而返壁还珠之心,未尝一日去怀。”培元住持呈文附有新钟摄影,并抄钟上镌文与康有为先生题诗刻石拓本,报由佛教协会层级转呈,经民国政府出面交涉, 由盟军总部命令日本政府彻底调查寒山寺古钟踪迹,归还我国。 《申报》记者1948年2月21日前往采访寒山寺时,由寒山寺主管接待宾客僧人知客师觉心接待的。国际军事法庭顾问、著名法学家桂裕与留日僧人演如,曾协助征集证据。但寒山寺原钟迄今始终未能索回,不能说不是一件憾事。

  藏经楼西南侧有座钟楼,1993年又经重修。钟楼是呈六角形二层重檐亭阁式建筑,创建于清陈夔龙重修寒山寺时。楼上悬挂着陈夔龙督铸的古钟。据说钟里含有乌金成分,色泽黝黑,钟声雄浑悠扬。钟楼的门额有苏州书法家费之雄书与对联: “钟声明慧眼,月色照禅心。”楼下立清宣统三年程德全撰《重修寒山寺记》碑。据唐代大智禅师怀海创立“百丈清规”佛教典议,规定在昏晓二时鸣大钟108声,以“觉醒百八烦恼之迷梦”。所以每年除夕夜敲响108%~钟声,是照佛教仪轨,凡人在—.—年中有108种烦恼,只要“闻钟声”,便可“烦恼轻、智慧长、菩堤增。”另有说法,108D向钟声表示一种自然现象,据此安排一年农耕;又有说法是怀念佛门108位长老。

  出了钟楼,沿回廊可至钟房。现钟房内陈列四口形制各异的铜钟。左边三口是明清古物,从其它寺院搬迁过来的第一口钟是明代天启三年(1623年)所铸,来自市郊洞庭山福源寺:第二口钟铸于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来自市郊葑溪;第三口是现寺内所悬大钟的复制品。右首巨钟,高2.5米、外径1.65米、重过5吨。1986年苏州建城2500年时,由海外同胞捐铸,钟上铭文“寒山寺”,系出生苏州著名教育家、文学家叶圣陶题写的。

  钟声扬威民族魂

  寒山寺的古钟,因唐代张继《枫桥夜泊》一诗而扬名海内外。而有关张继的传说甚多,一说为张继是河南襄阳人殿试落榜, 惆怅难眠,同乡人都中了进土,独诗人未中,一人形单影只,四处飘泊,来到姑苏枫桥,与寒山寺方丈畅谈了通宵,启发良多。第二年(天宝十二年)中了进士。另一传说张继任洪州(今江西南昌)盐铁判官后,游历至寒山寺。此时正值安史之乱爆发,国别沦陷,回首北望,心情沉重,难以入眠,愁满心头。诗句“江枫渔火对愁眠”正是表达了张继的心情。现存诗碑有清俞樾(1821—1906)补书重刻,运笔饱满稳贴, 挥洒淋漓,不愧为后人誉曲园先生晚年快意之作。

  历代文人骚客均受张继诗引起情感上的共鸣,题咏寒山寺古钟作品甚多,可以说是文学史上罕见的。例如宋陆游《宿枫桥》: “七年不到枫桥寺,客枕依然半夜钟。风月未须轻感慨,巴山此去尚千重。”元顾仲瑛《泊阊门》: “西风只在寒山寺,长送钟声搅客眠。”明高启《枫桥》: “几度经过忆张继,乌啼月落又钟声。”清王士祯《夜雨题寒山寺寄西樵札吉二首》。其一: “疏钟野火寒山寺,记过吴枫第几桥。”据已故苏州作家范烟桥回忆:1911年中秋节前夕,当时他是草桥中学学生,陪同国文老师胡石予夜游枫桥,寺僧大为惊奇。师生两人告之欲听钟声,僧人恍然大悟,开寺门相迎;并去钟楼。师生两人撞钟数下,深感别有一番禅味。此情此景,范烟桥为之终身难忘。

  建国后,闻名中外的寒山寺除夕听钟声活动已成功地举办了26届。1979年12月31日由日本池田市日中友好协会副会长率领首届寒山钟声团十多人首创听钟声祈祷世界和平法会,直到今天盛况不衰。每年来听寒山寺钟声的日本游客数以万计。日本启蒙教育课本上都选有张继的《枫桥夜泊》诗篇。

  据悉寒山寺内原来藏有14口古钟,多数是从各寺收集而来的;其中最早是明永乐年间所铸。为了挖掘“钟”的悠久历史和文化底蕴,寒山寺从2004年起开始再度收集历代古钟,现已收集到122口形制各异、大小不同的宋、元、明、清的古钟,其中包括从安徽等地收集到的十多口明清年代的古钟。2005年除夕寒山寺准备向中外来宾展示这批藏钟。有“仙乐”之称的姑苏道教音乐会也亮相,前身为苏州道教音乐团的姑苏仙乐团将演奏《百花园》、 《二泉映月》、和《将军令》。姑苏仙乐继承了我国传统的祭祀和宫廷音乐,并融入了江南丝竹、昆曲和吴韵唱腔的精华,姑苏仙乐团曾先后应邀出访过英国、比利时、港澳台筹国家和地区,这次又将向海内外游客展示其独特的魅力,成为寒山寺听钟声活动中的又一个亮点。

  2005年8月在日本爱知“世博会”上,苏州市政府特地相赠了一口仿制寒山寺钟楼内的铜钟,特资留念。该钟依古代制钟仿造,青铜质地,钟体高达1.2米、最大直径1.08米、重1.2吨,与原钟大小基本相同。日本爱知世博会苏州周活动现场,每天由专人敲响。寒山寺还准备在2006年复制丢失的那口唐钟。上海《申报》等为姑苏寒山寺丢失的古钟呼吁距今57年了。但被窃的苏州寒山寺古钟迄今尚属悬案,中华子孙无不盼望它早日物归原主,更好恢复中外闻名古迹寒山寺完整的人文风貌。

200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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