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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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亲绝尘俗 藉书以明志——洞山良价禅师《辞北堂书》评析

慎 言

  洞山良价禅师(807—869),俗姓俞,诸暨(今浙江诸暨)人。二十一岁时受具足戒,历参南泉普愿,沩山灵佑,后得云岩昙晟心印。住豫章高安之洞山,世称洞山和尚,是曹洞宗的创始人。

  洞山良价禅师出家前志向坚定, 目标明确。他的《辞北堂书》,表明了他辞亲割爱,永绝俗尘,勤修三学,早证果因的坚定决心,读来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在洞山良价禅师语录中的《辞北堂书》分为《辞北堂书》、

  《后寄北堂书》和《:良回书》三部分。第一部分《辞北堂书》是洞山良价禅师出家前写给母亲的书信。在信中,良价禅师表达了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深深感激,认为即便尽世之资财以供养,也终难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深思。书云:

  伏闻诸佛出世,皆从父母而受生,万汇兴生,尽假天地而覆载。故非父母而不生,无天地而不长,尽沾养育之恩,俱受覆载之德。嗟夫!一切含识,

  万象形仪,皆属无常,未离生灭。虽则乳哺情深,养育恩深,若把世赂供资, 终难报答,作血食供养,安得久长?故《孝经》云:虽日用三性之养,犹不孝也。相牵沉没,永入轮回。

  良价禅师认为,即使能以世资供养父母,但人仍是无常,难离生灭轮回。若欲报答父母养育之深恩,唯有出家方能得以实现。出家功德,不仅能够超越生死烦恼,而且还可使历代先祖超脱轮回,永出苦海。良价从此使母亲明了出家功德之殊胜,如书云:

  欲报图极深恩,莫若出家功德。载生死之爱河,越烦恼之苦海,报千生之父母,答万劫之慈亲。三有四恩, 无不报矣。故经云:一子出家,九族生天。

  在向母亲讲明了出家的不可思议功德之后,

  良价禅师向母亲表明了决意出家,探求佛法真谛的决心,并且希望母亲能效仿净饭国王、摩耶夫人,舍子出家,莫作惦念,以暂时之离别,作永劫之报恩。书云:

  良价舍今世之身命,誓不还家;将永劫之根尘,顿明般若。伏惟父母心开喜舍,意莫攀缘,学净饭之国王,效摩耶之圣后,他时异日,佛会相逢。此日今时,且相离别,

  良非遽违甘旨,盖时不待人。故云: 此身不向今生度, 更向何时度此身?伏冀尊怀,莫相记忆。

  在写完书信之后,良价禅师还作颂一首以明志:

  为了心源渡数春,翻嗟浮世谩逡巡。几个得道空门里,独我淹留在世尘。谨具尺书辞眷爱,愿明大法报慈亲。不须洒泪频相忆,譬似当初无我身。岩下白云常作伴,峰前碧障以为邻。免干世上名与利,永别人间爱与憎。祖意直叫言下晓,玄微须透句中真。合门亲戚要相见,直待当来证果因。

  在这首长篇偈颂中,

  良价禅师对自己在俗世虚度光阴深感惋惜,再次恳切奉劝母亲舍弃世之情缘,直当当初不曾生有这个儿子,使他能够舍俗归真,探求佛法奥义,永报父母之深恩。

  《后寄北堂书》是良价禅师出家十年之后写给母亲的书信。在这封信中,

  良价禅师回顾了十年之中的修学历程,劝说母亲收心慕道,摄意归空。再莫作俗人之状——难舍离别之情,倚门盼儿归家。并且还要求俗世之兄弟多尽孝心,奉养母亲,以尽人伦之道。对于良价禅师本人,他则希望以自己修道参禅的功德,回向给母亲以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

  在信之结尾,良价禅师写道:

  不求名利不求儒,愿乐空门舍俗徒。烦恼尽时愁火灭,恩情断处爱河枯。六根戒定香风引,一念无生意力扶。为报北堂休怅望,譬如死了譬如无。

  偈颂表达了良价禅师经过十年修行,心已远离尘俗之恩爱牵缠和烦忧痛苦,专心一意勤修戒定慧三学,以禅悦为精神食粮,以法喜为心之快乐。同时诚心劝告母亲切莫再惦念儿子,以免伤神。偈颂末句在凡情中人看来似嫌良价禅师过于绝情,其实这是—位洒脱的禅者在修持达到一定境界时,道心日浓,世情日淡的真实再现。

  在《辞北堂书》的第三部分,收录了良价禅师母亲给儿子的回信:

  吾与汝夙有因缘,始结母子恩爱情分。 自从怀孕祷神佛:

  “愿生男儿!”,胞胎月满,性命丝悬,得遂愿心,如珠宝惜,粪秽不嫌于臭恶,乳哺不倦于辛勤。稍自成人,遂令习学。或暂逾时当归,便作倚门之望。来书坚要出家,父亡母老,兄薄弟寒,吾何依赖?子有抛娘之意,娘无舍子之心。一自汝往他方,

  日夜常洒悲泪。苦哉!苦哉!今既誓不还乡,既得从汝志,不敢望汝如王祥卧浆、丁兰刻木,但如目连尊者度我,下脱沉沦,上登佛果;如其不然,幽谴有在,切宜体悉。

  母亲的回书,讲述了怀胎养育的艰辛及母亲对良价禅师的母子深情。对于良价禅师的出家请求,母亲虽然不愿,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听任。但世间的母子情分却是难以割舍的。这种思念之苦,恋子之痛,常常使得她寝食不安,日夜流泪。文中“子有抛娘之意,娘无舍子之心。一自汝往他乡,日夜常洒悲泪”,其悲情,即使我们今人读来,也不免为之动情。

  好在良价禅师的母亲明了佛法之旨趣,体谅儿子出家之苦心诚意,于是收起悲伤情感,殷殷叮嘱儿子既然已经出家,就不要辜负了自己出家之初衷,一定要潜心于道业,以便以后能像目连救母一样舍小恩,尽大孝。

  通读良价禅师的《辞北堂书》,我们时时会受到心灵的洗涤,

  良价禅师从未忘怀出家之志,并且牢记母亲的叮嘱,潜心禅修,多方参学,最终从过桥时看到水中的影子而开悟,并以自己的修为成了一代禅宗祖师。其母亲甘愿忍受失去爱子的煎熬,默默支持其出家修行,其德其行也丝毫无异于摩耶之圣后。我辈之出家人,若能从良价禅师的《辞北堂书》中得到教益,定能不负出家之初愿,修得大成果,来回报父母亲恩。

200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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