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牧

　　台湾《圆光新志》于第五十二期，刊用了拙稿《寒山钟声》。蒙惠寄稿酬台湾银行发行的纸币七百元。纸币正面印有孙中山先生半身像。面对这位与日月同辉的世界伟人。不禁勾起了我在少年时代的一种梦幻般的回忆。

　　我出生于一九二七年，一九三三年开始在外婆家村上西季花小学上学。学校设在四面环水、树木茂盛、地域开阔、环境分外优美的“季氏宗祠”内。所可惜的是，这所小学校所有建筑，已于炮火连天岁川个毁了。

　　西季花小学校长张管老师。执教严格，但又和蔼可亲。从周一到周末的课程表，结合少年儿童的特点，富有趣味性、科学忭、上进性，适龄儿童入学率，占附近各村庄之首，因而张先生(老师)赢得了村民的…—致爱戴。

　　每逢星期一—卜午的第一节课，全校师生集中在礼堂举行周会。周会开始，必先有张校长领读《总理遗嘱》。每当谈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须努力”句时。全校师生精神特别振奋，语音更加昂扬。其时我尚小，对《总理遗嘱》并不理解，只是模糊地认识，这是孙中山先生在安息前说过的话，我们都应该照着去做。至于做什么，怎样做，就不知所以了。

　　孙中山先生逝世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全国很多地方仍处于军阀割据，战火纷飞的状态。素有“天府之国”美誉的四川，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也就成为盘踞在四川军阀的国中之国。

　　全国各地民众，为了纪念孙中山先生，不管军阀的折腾，或建造纪念堂、或铸铜像供人们瞻仰。四川成都春熙路花园中，也建有一座孙中山先生的铜像。盘踞四川的军阀，为了筹措军饷、塑造军火，竟异想天开。派兵将寺庙的铜佛像砸毁，交四川造币厂—化为铜水，作为造铜币的原料。成都春熙路花园中孙中山先生的铜全身像也未能幸免。立像被锯去下半截，成为半身，用以制成铜币成为军阀手中的财富。作为从事“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地以战，杀人盈野”罪恶行径的资本。

　　后来又传来消息说，为了造铜币，又准备把孙中山先生半身像改为头像。我们学校的张校长忧心忡忡地在周会上将这一消息告诉给全校师生。但老师们手中的粉笔砸不断军阀的罪恶之手，同学们稚嫩的手更难以和军阀罪恶的手抗争。

　　这一消息传到大师刘师亮的手中，刘师亮想这样下去不—定什么时候孙中山先生的半身铜像将整个抬到造币厂去了。想来想去。他拿起他特有的武器用张眉怒目而又富含讽喻的问句，写下了一副对联，贴在铜像的下面：

　　两眼瞪着天，准备今天淋暴雨

　　双手捏把汗，谨防他日化铜元

　　四川的百姓，看了这副对联，相互传抄，并到处张贴。盘踞在四川的军阀耳闻目睹这副满天飞的对联，怕引起公愤，只得缩回罪恶的手，孙中山先生的铜像和寺庙中尚未砸毁的铜佛像这才得以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