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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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高僧印光大师》(连载)

昌莲

  第三部分

  4、征服狂禅

  在“p光法师文钞·增广卷二》之论著中,将《净土决疑论》置于首篇。这篇大论是当时印光在红螺山时,与一位上座狂禅者的一番激烈辩论,针对于禅、净定义、有无,及其修证等事而展开论述的。言辞精湛、逻辑严厉、说理透辟,道出了大师对佛法的悉心精研,对禅与净土的独到见解。最初这篇论著被徐蔚如居士刊登于《上海佛学丛报》,惊起了教内、外人士的青睐与叹服。

  大师住红螺山,究竟何时任“藏主”之职,已无从得知。但以此因缘,则在随众念佛之余闲,得以翻阅大藏经,探悉佛海。就从大师与一上座狂禅之辩论的言辞中,可以窥见大师之佛学水准非同常人。最起码《华严经》、《法华经》、《毗婆沙论》、《起信论》,及有关禅宗、净土诸经论等,悉皆遍阅。否则,难以一一驳倒上座之诘难,发挥“《华严》奥藏,《法华》秘髓,一切诸佛之心要,菩萨万行之司南”的净土法门呢!

  为弄明当时辩论的具体情况,印光是如何征服这一上座狂禅者的?大师当时的辩论言辞记录在印光大师著《净土决疑论》里。

  5、龙泉行堂

  光绪十六年,大师时年三十,可谓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是年,大师住山又满“三冬四夏”,便向常住告假离开红螺山,至北京龙泉寺为“行堂”,充当苦役,磨砺心志,长养圣胎。如《行业记》云:“年三十(光绪十六年庚寅),至北京龙泉寺,为行堂。”《言行录》亦云:“光绪十六年,师年三十,至北京龙泉寺为行堂。”

  所谓的“行堂”,是指斋堂中,负责照顾大众用斋的人员称为“行堂”。每日清晨、中午、傍晚三时,所有的菜饭、水果等都要准备就绪。在大众用斋时,将大寮精心准备的斋食,迅速且适时地置于斋堂供众,从跑菜、添加汤饭与水果,到斋后的收拾与清洁工作,时时都要眼捷手快、临机应变。是寺院里的苦役行之一,须有道心者才能胜任。

  佛陀初成道时,于鹿野苑三转四谛法轮度化五比丘,其意旨在于“知苦断集,慕灭修道”也。而大师离开红螺山,至龙泉行堂,其目的可想而知,无非是以苦为师,增进道念。

  或许今人对古人之如此举措,有点难以接受。关于大师行苦行的事,《言行录》中作如是评价,“古昔名德,每于悟彻之后,陆沉贱役,潜修密证,自远于名闻利养之地,所以折服习气,长养圣胎。故沩山充典座,雪峰作饭头,皆为长养圣功,立证道果之本。师以文士出家,毅然苦行,其难能可贵,更可见已。”

  这段评价甚到位,那印光大师当年是否真的彻悟?关于这点,大师是很谨慎自己平日的一言一行的,生怕后人因此而招摇造非,始终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来,后人无从探悉。但可以肯定,大师离开红螺山至龙泉寺充当“行堂“苦役,辞去自己当年的“寮元”、“藏主”之职,其发心是诚恳的,是出自为众服务、为自己培植福报而为行堂的。对大师来说,行六度万行乃自己本分事,既然出家为释子,就应能行人所不行,忍人所不能忍,故大师能反躬自省,检点自己的行为与道念。

  大师是净土行者,永嘉周孟由尝云:“法雨老人:禀善导专修之旨,阐永明料简之微,中正似莲池,善巧如云谷,宪章灵峰(明藕益大师),步武资福(清彻悟禅师),宏扬净土,密护诸宗,明昌佛法,潜挽世风,折摄皆具慈悲,语默无非教化。三百年来,一人而已,诚不刊之定论也。”从《净土决疑论》中,可以看出大师的确如是也。

  特别是大师当年在红螺山时,对一上座提出的“六祖谓:‘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国?’赵州云:‘佛之一字,吾不喜闻。’又云:‘老僧念佛一声,漱口三日’”等语的破释,可以证知大师是“密护诸宗,力弘净土”之人。

  《净土决疑论》有“净土事者,是大因缘;净土理者;是秘密藏。汝能信受奉行,即是以佛庄严而自庄严”之言,这便可以充分肯定印祖当时已具佛之知见矣!

  大师的“龙泉行堂”,是有其深远意义的,足堪为后世行人之榜样,欲体验佛法之真味,须以苦为师。在大众日用寻常中,悉心体会,脚踏实际,自能有个落处。

  6、行脚东北

  光绪十六年冬,大师离开龙泉寺向东北方面行脚,开始了“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的云水生涯。直至“白山黑水”间,即长白山与黑龙江之边驿。次岁返都,住圆光寺。

  “赵州八十始行脚,只为心头未悄然。”想必印光大师的此次行脚,亦复如是吧!古人长途跋涉,干辛万苦,游历名山胜境,并非是为了观山游水,而是遍参知识,广博眼界,以求得心灵的安慰与精神的解脱。

  到底行脚有什么好处?一者,磨砺精志,增强锐气,培植道念;二者,遍参知识,请求开示;三者,广博见闻,于烟霞泊处,山水中间,求得个落处。苏东坡作偈云:“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净法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五柳有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王维说:“行至山穷处,坐看云起时。”足见古人于自己的游历中,通过细心的观察与体会,皆有非同常人的感悟。

  不过,印光大师在晚年也曾劝止高鹤年居士远朝鸡足山说:“闻欲往鸡足,窃谓不须远去。但取可安身处,随缘念佛即已。鸡足之行,若在海道,则颇费钱财;若在陆道,则苦不堪言。何如‘倒却门前刹竿’,随时随处与迦叶尊者晤对之为愈乎!‘惜有限之精神,办末后之事业’,其老年人之第一要紧着子也。(见《增广》附录徐文爵跋语,第四册卷四。)”

  关于印光大师三十岁时的这次行脚,勿须庸言。则引谛闲法师与印光大师之《高鹤年居士名山游访记序》如下,则一目了然矣!

  印光大师作序云:

  “人之智识,非学问阅历莫由开通。而天下名山圣道场地,最足以感发人希圣希贤之志。其有关于立身、修业、成德、达才也,大矣!故古今负己立立人、自利利他之热心者,每不以跋涉为劳。以期凡所见境,凡所悟入,皆资益于吾身心,开发乎智识也。

  古之周遍游历者,有千岁宝掌和尚,中天竺人。在天竺约五百年,于汉未来此方。历三国、两晋、宋、齐、梁、陈、隋,至唐高宗显庆二年,三千七十二岁方始入灭。以故凡南北名山圣道场地,无不亲历其地而住止焉。

  至明末时,紫柏尊者亦复遍历名山,以日行三百馀里。虽无宝掌之寿,其所游历,可与宝掌相齐。近世缁素中唯高鹤年居士,游历最为广远。凡四大名山,五岳、终南、天台、雁荡、罗浮、鸡足、武当、云居、庐岳、黄山,或一至者,或二三至者。凡所经过之土地人情,与夫古迹胜境,及道场寺宇,并高僧名士,所有事迹,根据语言问答,各皆备载。一可以慰不能行脚者,无由得知圣道场地之胜迹遗憾;一可以作初机学人寻师访友之一大方针。以故民国元年,《佛学丛报》曾录之,以饷同志。今者王一亭、许止净、聂云台、狄楚青、简玉阶诸居士,又欲特作一册,俾阅者备观其全,亦未始非入佛海之前导也。”

  谛闲大师作序云:

  “古之大德高人,痛念身世靡常,未明己躬大事,为之割爱弃荣,涉海登山,寻师择友,参求善知识于苦空寂寞之滨。决择死生,发明向上。每每于明眼人前扬眉吐气,或于棒喝之下,忽觉身心脱落,如寒灰发焰,暗室顿明;将无量劫来生死情根,一时拔出,当下犹断索师子,跳踯纵横,自在游行,无纤毫系绊,所以称为‘大力丈夫’。此吾出家人发足参方之行径也。

  悲夫!去圣既遥,人心非古,此道寥寥。近代以来,虽行脚者不无其人,较之古人,奚啻霄壤,得三昧者曾几人乎!觅其如鹤年居士者,亦不多见。高君夙植灵根,英年立志,痛念生死,绝欲舍家。国内名山,无处不历,广求知识,无一不参。具善财知见,举目而皆入法门;游华藏山河,到处而无非宝所。三十年如一日。近闻息影东海劳山,其静无双,其乐无喻。此种三昧,海上诸居士不肯让高君独得,要与天下人共之。”

  印光与谛闲,乃真莲友也,其志向与行持皆超乎常人,其知见与思想不谋而合。观二师如上之文,确有相通处。行人从二师之文中,自能领略出古人之所以积年行脚的可贵处,亦能读出印光大师当年行脚“白山黑水”间的心声与旋律来。

  据《印光大师言行录》可知,大师于光绪十七年(1891)岁次辛卯,由东北行脚返回北京,挂搭于圆广寺,时年三十一岁。就在这时,大师惊闻剃度恩师道纯和尚圆寂。

  其道纯和尚圆寂之确切月日,已无从考证。大师在《文钞三编复邵慧圆居士书二》中说:“近世俗僧多多以钱财用之于结交徒众俗家,光一生不愿结交,不收徒弟,不住持寺庙。自光绪十九年到普陀,作一吃饭之闲僧。(三十余年,耒任一职,只随众吃一饭。)‘印光’二字,绝不书之于为人代劳之纸,故二十余年很安乐。后因高鹤年绐去数篇零稿,登《佛学丛报》,尚不用‘印光’之名。至民三、五年后,被徐蔚如周孟由打听着,遂私为征搜,于京排印文钞。(民国七年)从此日见函札,直是专为人忙矣。遂至有谬听人言,求皈依者,亦不过随从彼之信心而已。富者光亦不求彼出功德,贫者光又何能大为周济乎?光绪十二年进京,吾师亦无一文见赐。后以道业无进,故不敢奉书。至十七年圆寂,而诸师兄弟各行其志。故四十年来,于所出家之同门,无一宇之信,与一文钱之物见寄。”

  这封书信,大概是邵居士因印书求大师出钱赞助,故大师语重心长地道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开首云:“手书备悉。昨明道师往申,令汇汝一百六十元,以了汝事。汝虽与光相识多年,究不知光为何如人,今故不得不与汝略说之。”

  又云:“汝人颇聪明,然亦有不以己心度他人之心之蔽。在己分则知其艰难,在人分则谓其容易。不知光比汝尚为苦恼,以后祈汝自量己力以做事。若再令光代出钱财,则万难如命以偿。何以故,光不止识汝一人,亦不止汝一人有求于光也。倘止汝一人,数年来用三五百元,亦不甚要紧。又有此处灾赈,彼处善举,又将何以应之。即如印书一事,亦不能任意令寄。彼原有章程,想已看过。若随人意要者即寄,虽有数十万家当,亦办不到。况大家凑钱支持乎。如要当按照本发请,此则可以满愿。如谓有益于人,即当如我所要为寄,则此社当即关闭矣。”

  末后又云:“《普陀志》,从前系请一不知佛法,不信佛者所修。而且为光亦作一传以附之,光极斥其非。后以一、二事彼不依光,光遂完全辞之不过问。及彼修好,交与法雨退居,放大半年,才求光鉴订,光以无暇,故迟几年。故此书绝无光之名字,以彼所录光之书并名者,通去之不存。其请人写,排板刷印,不派普陀一文。山中请书者,接纸工价每部六角。共印三千部,除任者一千多部外,只存千多部,光尚须送人。汝令寄数包来代送,其心甚好,但亦是未知其难。祈以后常存‘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凡事以已之心度人之心,以人之心度己之心,则汝后来决定会做到光明辉耀,人神咸悦地位矣。不知此苦口之药,以为然否,祈慧察。又《教诲浅说》之板,万不可存弘化社,以此事不定一年两年即关闭。无基金,无定款,时局不好,人不相助,则不关何能支持乎。佛学书局交通宽,营业性质,能持久,交彼则于彼于汝均为有益也。”

  大师之所以当年离开终南山去红螺山参学,并不与其同门师兄弟而有其书信往来者的原因,在《文钞三编复卓智立居士书一》中说:“二十一出家(光绪七年),其修净业,由《弥陀经》、《净土发愿文》,并《龙舒净土文》起,绝无一知识开示者。以先师及所交游者,皆禅家宗旨。光绝不受教导,以自量无此智识,故不敢耳。”

  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8、挂搭圆广

  大师的出家,因其长兄的极力反对,出家以来一直从未与家中任何人有过书信的往来。直到光绪十八年,大师住北京圆广寺时,托一同乡捎家书一封。如在《文钞三编复邵慧圆居士书一》中云:“至于吾家,则光绪十八年有同乡由京回家,敬奉一函,仰彼亲身送去。否则无法可寄,此时未有邮局,而且不在大路(今虽有邮局,若无人承转,亦无法可寄。)。”

  可是,大师始终没有接到家中的回信。“次年来南,消息全不能通。至民十三年一外甥闻人言,遂来山相访,始知家门已绝,而本家孙过继(此事在光为幸,以后来无丧先人之德者。即有过继者,亦非吾父母之子孙也。)。以故亦不与彼信。”

  值得一提的是,大师一日与圆广寺门外,以铜钱引诱一乞丐念佛的事,颇耐人寻味,故摘录如下:

  “徐老太由香灰水,危病回机,亦其家眷之诚心所感。何德牧之喜谈诗,而不注重念佛,乃业力所感,故不知轻重。如小儿,与以铜钱则喜,与以摩尼宝珠.N0不受。乞丐为骗钱,肯念佛,也种莫大的善根。

  光绪十八年,光在北京阜城门外圆广寺住。

  一日,与一僧在西直外,向圆广寺走。一十五六岁乞儿,不见有饥饿相,跟着要钱。光云念一句佛,与汝一钱,不念。光云念十句佛,与汝十钱,还不念。光将钱袋取出来令看,约有四百多钱,为彼说,汝念一句,与汝一钱,尽管念,我尽此一袋钱给完为止,还不念。遂哭起来,因丢一文钱而去。此乞儿太无善根,为骗钱,也不肯念。乞儿果发善心念,则得大利益。即为骗钱念佛,也种大善根。”(《文钞三编·复张觉明女居士书八》)

  光绪十二年中秋,大师为沐浴彻祖莲风,体究冷土念佛法门真旨,经太原前往专修净土之道场,至北京红螺山资福寺,途中因见太原洪灾景象,便痛感世事之无常,人生之短促,则深省自心,端蒙决求出离之大志,发菩提心,入堂念佛,号“断庐行者”,如是四载中,在红螺山专主念佛。

  今在圆广寺门外,见一小乞丐索钱,便以一袋铜钱引诱乞丐念佛,良以善根浅薄,无何奈何。大师深感去圣时遥,众生根钝,若不以念佛法门为依凭,仗其他之通途法门于现生则难以了生脱死,这更加坚定了大师日后弘扬净土法门的信心与决志。大师将此件事,一直搁在心里,直到民国二十八年后才说于张觉明女居士听,以劝信一切行人深植善根于无量劫前,其师之慈悲心切处,于此大畅矣!

  《佛说阿弥陀经》云:“舍利弗!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观此,诚然如是也。(待续)

2009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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