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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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红尘那颗心

史飞翔

  我有一串佛珠。檀香木质,小巧精致。一般的佛珠都很大,浑圆饱满。我的这串佛珠却很小,形如黄豆。小有小的好处!不硌手、不惹眼。一如我本人,——瘦小而拘谨。我的这串佛珠有19颗珠子。除最中央的一颗是葫芦状外,其余皆是圆形。每颗珠子上都刻有“阿弥陀佛”四字。这实在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佛珠,然而我却格外的珍视它。平日里我将它戴在手腕上,走路或闲下来的时候取下来捻在手中,一颗、一颗,漫不经心地随意拨动。我戴这串佛珠目的并不是为了表明自己信佛,而是仅仅为了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在这个熙熙攘攘、纷纷扰扰的世上能够守住红尘那颗心。

  贾平凹说读书让他“能识天地之大,能晓人生之难,有自知自明,有预料之先,不为苦而悲,不受宠而欢,寂寞时不寂寞,孤独时不孤单,所以绝权欲,弃浮华,潇洒达观,于嚣烦尘世而自尊自重,自强自立,不卑不亢,不俗不谄。”同样这段话也完全适用于我手中的这串佛珠。每当我心猿意马、痴心妄想的时候,每当我得意忘形、口无遮拦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佛珠,——那串瘦小而拘谨的佛珠。是佛珠的一声棒喝让我幡然省悟,是佛珠的会心一笑让我冥心清素。

  我曾经是一个快乐的人,近一二年忽然间变得沉重而忧郁起来。我时常会在毫无任何征兆的前提下忽然间悲伤的要命,以至于产生一种人生的幻灭与虚无。每当我遭遇挫折心情抑郁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静静地出去散步。人在河边,身披晚霞。背手、低头,轻踱碎步。佛珠取下捻在手中,一颗、一颗,漫不经心地随意拨动。如此这般,要不了多久,便云开雾散、柳暗花明。

  其实人活于世挺不容易的。名缰利锁,寸积铢累。我时常羡慕古人“高卧丘壑中,逃名尘世外”,可如今你就是逃又能逃到哪去?真正要做到淡泊是不容易的。世人的淡泊多是逃世不逃名,逃名不逃心。人最难得的就是保留一颗素心。这颗心既要实也要虚。无妄谓之实,无物谓之虚。在我看来,人的所有修为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养心。大其心,容天下之物;虚其心,受天下之善;平其心,论天下之事;潜其心,观天下之理;定其心,应天下之变。人四十岁以前是“进心”,四十岁以后是“定心”,进入六十岁则就成了“退心”。有“心”之人,一世洒脱;无“心”之人,终生受累。身居高位的人,外表潇洒安逸,实则精神疲劳;地位低下的人,尽管身体劳苦不堪,但却精神安逸舒畅。一个人要想真正的做到安详、谦退、涵容、洒脱,那他就得淡泊名利、豁达开朗,就得能够守住红尘那颗心。

  我是个没有出息的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时下流行的诸多享乐之事也大多与我无缘。我惟一的嗜好就是读书、作文。记得,有一次我应邀去一所大学进行文学讲座。期间有一学生发问:“你为什么爱文学?”我说:“我之所以爱文学一半是出于虚荣,一半是缘于性情。”我说:“我爱文学就跟你们在座的各位爱‘挖坑’、爱打‘魔兽游戏’一样,完全只是一种兴趣。‘一个人一个脾气、一个地一个胡基、一个国家一个旗旗、一个人一个沟子渠渠’。”

  我的所有生活都是很有规律的。白天上班处世,夜晚读书写作,这样的生活虽说有点清苦孤寂,但却甜蜜不失乐趣。读一篇明快文章就像看到青山绿水那样轻松自在;写几行得意文字,就像看到山耸河淌那样鲜明生动。所谓幸福,无非就是如此,——每天都能体会到生之喜悦。

  我的书房一年到头挂着两幅字。一副是:“大慈念一切,慧光照十方”。另一幅是:“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这两幅字是作家孙见喜写给我的。字倒是其次,我感动的是这两句话本身所传达出的那种博大、宽容、智慧、忧思、以及无所不包的怜爱与悲悯。道生于静、德生于和、善生于恩。我们不必人人都信佛,有一颗敬畏、向善、同情、悲悯的心就行了,这样我们无论是奔走于红尘世间还是穿梭于人性丛林都能从容平淡、游刃有余。

201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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