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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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尧观音故里系列随笔选三

肖 尧

  “贾岛佛”

  在遂宁的书摊上,发现一本河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中国历代名僧传》,花5元钱买回家中,立即翻阅。本书的特点是比较注重收录对于社会和文化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的僧人,从东汉的“佛经汉译的创始人安世高”,直到现代的“藏传佛教杰出领袖班禅·确吉坚赞”,共250位。

  首先吸引我的是“苦吟诗人贾岛”,因为我知道他在长江县做过三年主簿,而唐朝的长江县也就在我的家乡遂宁市蓬溪县的西部,位于1997年蓬溪一分为二后现在的大英县内。他的“推敲”典故千秋传颂,他的名句“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等,至今脍炙人口。他怎么也被列为了名僧?

  原来贾岛是河北范阳(今北京房山区)人,由于出身贫寒,加上数次应举都不得志,只好栖身佛门为僧,法名无本。后来由于韩愈爱才,劝其还俗应举,终于在43岁时举进土,但却被认定为“僻涩之才”而不被录用,由于友人的多次推荐,直到15年后58岁时,才被派往长江县任主簿,世称“贾长江”,三年任满后迁任普州(今四川安岳县)司仓参军,后卒于任上,享年64岁。有诗作《长江集》十卷、 《长江小集》三卷, 《诗格》一卷传世。

  贾岛的诗作与他的苦吟精神,在唐末五代很有影响。如晚唐的李洞“常持数珠念贾岛佛,一日千遍。”有喜欢贾岛诗的人,李洞抄录了送给他, “叮咛再四日:此无异佛经,归焚香拜之。”又如南唐孙晟,也画了贾岛的像挂在壁上,朝夕礼拜。 《中国历代名僧传》赞叹到:“贾岛生前虽然信佛,恐怕他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他死后‘成佛’而心满意足吧!”

  我认为贾岛被有些人称为“佛”,是符合人人都可成佛的理念的,他的诗被人当作“佛经”,也符合佛教只要与佛理相通,不管是谁说的都可称为“佛经”的开放精神。贾岛通过自己苦吟成“佛”的实践,也为广大信佛的群众树立了成佛作祖的榜样,激励大家在修行的道路上奋勇精进。

  《中国历代名僧传》说“贾岛在长江主簿任上有何建树,史书不载”。我手边有一本《锦绣蓬溪》,在“地方史话”一章中,就专门介绍了“贾岛主簿长江县”。贾岛“在任三年,卷不释手”。他在《题长江厅》中写的“长江微雨后,明月众星中”,是他为官从政的生动写照,传为千古佳话。 《寄令狐相公》诗中的“一主长江印”, “唯食圃中蔬”,既反映了他生活简朴,又反映了他确实在坚持吃素修行。 《郑尚书新开涪江》诗中的“梓匠防波溢,蓬仙畏水干。”指出了蓬溪境内水资源不足,很准确地掌握了治所的情况,这个问题到现在也还在困扰着蓬溪的发展。可见,贾岛不仅是著名的“苦吟”诗人,又是勤政爱民的“父母官”,因而深受当时庶民百姓的拥戴。他死后,今四川安岳县、蓬溪县、北京房山区内都建有“贾公祠”,蓬溪、房山两地也都建有他的衣冠冢。

  我手中有一套198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由林庚、冯沅君主编的《中国历代诗歌选》,评价贾岛作品“情调凄苦”,这是否很符合佛教对人生的认识。再加上他的苦吟精神,还有清苦的生活,都给我们现代人以启示。

  老鼠成灾,能不能杀?

  在电视中看到一条新闻:内蒙古大草原鼠害惊人,今年全区草原鼠害偏重于往年,预测鼠害危害面积为1亿亩左右,严重成灾面积为5000万亩。鼠害严重的草场上不见绿草,甚至出现这种事情——饿急了的老鼠咬活羊。草原上的鼠害一天比一天严重,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治理,不久草原就变成沙漠了。怎么办?专家建议内蒙古可以抓住春季草原害鼠贮存食物消耗殆尽以及草场还未返青的有利时机,对草原鼠害进行集中连片大面积的防治。但是,根据内蒙古草原管理部门粗略计算,防治经费以每亩0.50元计算,全区至少需要灭鼠经费5000多万元,而目前仅仅拨付200万元,还存在4800万元的经费缺口。

  要杀老鼠,钱还不够。而佛教的第一戒就是不杀生,那么老鼠能不能杀呢?我家的厨房里蟑螂很多,去年我们遂宁市里创建卫生城市,要查蟑螂密度,我也买了蟑螂药片进行熏杀。想到有的信佛之人连蚊子都不打,我也在想, 自己是否犯了杀戒呢?

  这是对每一个接触了佛学的人,都会思考的问题。想想看,如果认为自己对杀戒都不能守,可能就会失去学习佛法进行修行的信心和决心。

  到网上看了一看,对如何理解不杀生也有不同的看法。大多数理解为不杀害动物,但也有理解为连植物也不能杀害。后一说法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可是如果这样,就连吃素也不能了,人的生命如何维持呢?生存都不能,还如何修行呢?如果佛教不是让大家生活得更幸福,而是让大家活不下去,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来信仰佛教了。因此,把不杀生推及扩大到连植物也不能杀的地步,可能是不利于佛法的普及和发展的。

  这样说,也并不是说植物就可以乱砍乱伐。国家保护的珍稀植物,你就不能去砍伐,否则就会违法,受到法律的制裁。别人种的庄稼、果树,你就不能去收割、采摘,否则不是偷就是抢。还有公园里的花草树木你也不能去损坏,否则就会违背公德,受到大众的谴责。

  不杀生,是否动物就肯定不能杀呢?最近看到这样一个佛教故事:说是有位菩萨,发现在一队商人中混进了一个坏人,这个坏人准备寻找机会把商队里的几百人全部杀死后抢夺财物。这位菩萨也非常苦恼:我不把这个坏人杀了,他要害更多的人,我若把他杀了,就破了杀戒,要堕入地狱。最后这位菩萨以就是我下地狱,也要救众生的崇高的献身精神,把这个坏人杀了。结果,他并没有堕入地狱,而是成佛了。还有一则传说:相传唐代天宝年间,有敌人侵犯西安, “托塔天王”变为“金甲神人”,杀退敌军。所以,就是佛教也并没说,坏人不可以杀。而且,我们现在的法律中也保留了死刑。实际上,惩恶扬善是佛教追求的两个方面,这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当然,在当今社会,坏人是不是该杀,要由法律去判定,而不能由个人来判定。

  通过了解了前面的知识,对害虫能不能杀,我们也就清楚了。在政府号召除四害时,你也才可能有正确的行动,而不担心是否犯了杀戒。大家也都还熟悉一句话: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也不必担心,杀了害虫就一定会影响自己的修行。

  真正的佛法没有定法,非要这样不可、非要那样不可,这都是定法,不是佛法。如果执著一法为佛法,那就搞错了,就是毁谤佛,因为法无定法。我们要真正理解的是佛法中的道理,不杀生,就是要我们具有慈悲心,要利益众生,要把爱心扩展及万物,也就是现在提倡的要保护好生态环境,创造人与自然的和谐。而这就不仅是要做到不要乱杀害自然界的动物和植物,也要做到不要由于自己对环境的破坏而间接杀害生物。所以这样的要求可能比不杀生更高。一切世间法都是佛法。你能真正懂得保护好生态环境的道理,并认真按照有利于生态环境的要求去做,包括必须时捕杀老鼠等害虫,我认为也是很好的修行。

  在学习和实践佛法的过程中,需要我们用辩证的观点对待佛法,而不是机械教条地去理解,包括不杀生。

  人生如梦

  佛教传入中国, 已有两千年了,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佛教的影响也渗透在传统文化的各个方面,比如中国古典的文学名著,就包涵有很多佛学的理论和思想。最近就有网友呼吁,谁来研究研究《红楼梦》里的佛学。我个人也认为, 《红楼梦》是可以作为佛学小说来读的。

  我首先接触《红楼梦》,是在读高中的时候,看恢复上演的著名越剧艺术家徐玉兰、王文娟主演的戏剧片《红楼梦》。该剧虽然被有的评论家认为,只写了宝玉和黛玉的爱情,没能反映出《红楼梦》的全貌,但由于形象生动地展示了宝玉和黛玉的爱情悲剧,当看到黛玉焚稿而逝时,我禁不住流下了眼泪。而当时在电影院里,也有人发表议论,说一天吃得好穿得好,还不知足,还要一天哭哭泣泣的。他们不理解,精神上的苦难,才是人生最大的苦难。

  我1983年大学毕业分配到工厂后,就专门买了一套《红楼梦》来读。不怕大家笑话,我是学工科的,之前真还没读过此书。读了之后,大观园内的一幕幕悲剧,就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富贵、美丽、爱情等都太容易逝去,人生不如意的太多。宝玉最后选择了出家当和尚,也算最后终于觉悟。

  有朋友提出应研究《红楼梦》里的佛学后,我又拿出《红楼梦》来看。在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中,作者实际告诉了本书的来龙去脉,写作目的。作者告诉大家,此书的立意本旨是“梦”是“幻”。而用“梦”与“幻”来描述世事,可能没有比这更形象更恰当表述“无常”和“空”的词语了。大家仔细想想,人们苦苦追求的名、利、财、色,有哪样不是过眼云,如“镜中月”,似“水中花”。正如女娲留下的补天石,请一僧一道二仙师带到红尘中时二仙师所说, “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持”, “瞬息间则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 《红楼梦》就是《石头记》,正是讲述的这石头“枉入红尘若许年”,所“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事态的一段故事”。而这故事却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而这故事中的主人翁贾宝玉和林黛玉,也是很有缘由, “只因为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有“神瑛侍者,是以甘露滋养,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最后得换人形,成为绛珠仙子。绛珠仙子为报达“甘露之惠”,决心“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这样的故事,当然形象地传达了“因果”, “轮回”等概念。我手里的《红楼梦》是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的,书中专门写了条注释,说“这是佛教宣扬转世投胎的迷信说法”。可见很多人实际上很早就注意到了《红楼梦》与佛教文化的关系。

  就在这第二回里,跛足道人唱出了《好了歌》,让正为失去半世才生了一个的女儿英莲,又遇上大火烧光了家产, “贫病交攻”的甄士隐顿悟道: “乱哄哄你方唱吧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随疯道士飘飘而去。甄士隐解的《好了歌》,现在看起来都让人惊醒,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还不能让“只有姣妻忘不了”的人们忘了吗?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难道还不能让“只有金银忘不了”的人们忘了吗?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梁,谁承望落在烟花巷!”还是能让“只有儿孙忘不了”的人们忘了吗?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还不能让“惟恐有功名忘不了”的人们忘了吗?

  正如《红楼梦》所揭示的,人生如梦,这让人看清人生的局限,让人不得不思考如何解脱的途径。也为人们指明了宗教在帮助人们息除贪欲、打破执着、安定社会等方面的积极意义。

200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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