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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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高僧印光大师

昌 莲

  随谛公二次入都请藏

  据《谛公年谱》可知,谛闲法师曾于光绪廿六年在温州头陀寺闭关,为期三年。“教观并进,定慧双融。晓夜淬砺,唯勤唯精,深得法益。”出关后,因授其法兄之嘱托,便担任头陀寺住持之职。于光年三十年,朝五台,入都请《龙藏》。因助理缺人,谛公便约大师随同。

  关于这次入都之事,大师在《文钞三编•复如岑法师书》中说:“光绪三十年,谛公请藏经,令光随去料理。经已印完,尚须几日方行。因至琉璃厂各书店看看,一店中有二部(即指《拣魔辨异录》)通请来。以一部送谛公,冀彼流通;一部自存。”二师的这次入都,所得二部《拣魔辨异录》则是最大之收获,因为这关系到佛法命脉问题。

  大师对此书评价甚高,相当的重视。曾曰:“(《拣魔辨异录》)其文,凡读书人阅之,都增长莫大学识;而于参禅之人更为有益。”后因时局不安,大师于“光绪三十一往南京杨公馆,知东洋弘教书院印藏经,祈仁山先生将光之一部寄东洋。”

  大师一直想刊版流通此书,但机缘不熟。直到民国三年,因狄楚青居士的到普陀拜访大师,才劝彼流通此书,当时的情况是“照式石印一千部”。因错谬甚多,大师“遂息心安文义校正”。至民国七年,因应季中居士的出资,大师则亲自刻板于扬州藏经院,印三百部送人结缘。

  此书乃清•雍正帝所著,大师一生极力推崇此书,曾前后作过二序。大师在《拣魔辨异录石印序》中赞叹雍正说:“自佛法入中国,历代皇帝,无不崇奉。其唯结缘种,与有所悟证者,种种不一。求其深入经藏,直达禅源;证涅槃之妙心,具金刚之正眼;于修、齐、治、平之暇,阐拈华直指之宗者,其唯清世宗皇帝为第一也。若非法身大士,乘愿再来,握权实不二之道柄,度轮回无依之众生者,其能如是也耶!其所著述,藏内有《圆明居士语录三卷》(圆明居士世宗道号),其他《序》、《跋》、《传记》,散见于经论、语录中。悉皆妙契佛心,冥符祖意;言言见谛,语语归宗;如走盘珠,似摩尼宝。凡具眼者,无不佩服。”

  因此书乃是批驳密云弟子法藏之《五宗原》,及法藏弟子弘忍之《五宗救》的,故大师在《拣魔辨异录重刻序》中评论法藏、弘忍师徒说说:“学道之人,居心立行,必须质直中正,不可有丝毫偏私委曲之相。倘稍有偏曲,则如秤之定盘不准,称诸物而轻重咸差。如镜之体质不净,照诸像而妍媸莫辨。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展转淆讹,莫之能止。故《楞严经》云:‘十方如来,同一道故,出离生死,皆以直心。心言直故,如是乃至终始地位,中间永无诸委曲相。’《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法藏宿世,固有灵根。即现生之悟与见地,亦非卑浅。但以我慢根深,欲为千古第一高人。特意妄立种种宗旨名相,著《五宗原》,以企后学推尊于己,竟成魔外知见。使当日直心直行,允执厥中。将见密云会下,无人能敌。道风之振,何难超越诸方。惜乎不以实悟实证为事,而预先设法,以为超越一切之计。遂致密云七辟、三辟,以正其非。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果是英烈汉子,自当惭愧忏悔,知非改过,以期实悟实证。则临济法脉,如来慧命,岂不直接其传。何得慢幢高竖,护短饰非。引起其徒弘忍等,更加狂妄。逞己臆见,著《五宗救》,挽正作邪,以邪为正。谤法谤僧,自误误人。较之法藏,更深十倍。盲引盲众,相牵入火。噫。可哀也已。藏忍平生,刻意文饰。致令门庭甚盛,士大夫多为外护。故彼父子之《语录》、并《五宗原》、《五宗救》之僻谬邪说,悉皆续入大藏。”

  大师又在《拣魔辨异录石印序》中云:“当明季时,密云悟会下,有法藏字汉月者。天姿聪敏,我慢根深。大悟之后,欲为千古独一无侣之高人。从兹妄立主见,著《五宗原》,拟己超迈一切。不知如来心印,如清凉月。慢云一起,便掩月光。真如妙性,犹太虚空。慢尘既扬,即污空体。种种涂饰,翻形狂悖。求升反坠,弄巧成拙。密云则辟而又辟,彼与其徒弘忍,执迷不返,则救而又救。反欲陵驾密云,谓己无师自悟,密云强以源流恳付之。所有言说,类多妄造,少有实情。当时知识,虽知其非,以其师尚不奈何,兼彼门庭甚盛,士大夫多为外护。恐其一经辟驳,难免招祸,故皆不敢置论。”

  在大师认为,法藏之所以知见不正者,原因是“我慢根深”、“欲为千古独一无侣之高人”也。可见,修道最宜戒除我慢贡高之习气也。以是大师在《重刻序》中告诫后人说:“夫欲了生死,必须实证。若唯悟而未证,则烦惑尚在,大须努力。倘能兢兢业业,历缘锻炼。则觉照存心,冥符圣智。人我是非之凡情,无由而起。若不加觉照,依旧凡情炽然。功行愈高,情见愈重。由悟入迷,在所难免。如人睡惺不起。久复睡著。古人谓大事已明,如丧考妣。正以烦惑未断,或恐复迷。须知断惑之人,便无凡情。既无凡情,何有生死。大悟之人,其悟纵与佛同,其惑犹未断除。必须念念觉照,庶免凡情用事。藏忍父子,虽则悟处高深。只因我慢过甚,全体埋没于人我情见之中。而犹欲为续佛慧命之第一高人。以致一错永错,而莫之能反。尽其智力,只做得个平侍者之身分。可不哀哉。如来深知末世众生,烦惑难断。特开一信愿念佛,求生净土法门。令其于临终时,蒙佛接引,往生西方。既得往生,则超凡入圣,了生脱死。承侍弥陀,追随海众。从兹圆破无明,彻证自心。直至成佛而后已。使藏忍知此,当即上品往生,证无生忍。普现色身,广度群迷。又何至妆点文饰,欲得超师越祖之虚名,企其流芳百世。一经明眼人看破,竟落得个邪魔外道之实号,而遗臭万年。呜呼,哀哉!”

  大师在《石印序》中,叙说此书未能入藏的原由说:“至雍正十一年,世宗遍阅密云、法藏、弘忍等录。见彼知见纰谬,录其臆见邪说数十条,逐一辨正。通计十万余言,名曰御制拣魔辨异录。即刊书册殿板,又令续入大藏。企其除邪说以正人心,振宗风而明祖道耳。至十三年,开工刊藏,而龙驭旋即宾天。高宗继立,以日亲万几,不暇提倡,遂致竟未入藏。而书册殿板,存于大内,不易流通。故今之博学多闻缁素大家,皆不知其名。”在《重刻序》中说:“又雍正十三年春,开工刊大藏板。此书上谕,命入藏流通。而竟未入者,以高宗御极未久,殚精政治,无暇提倡。其余缁素,以法藏徒党甚盛。恐其一经提倡,或致招祸,因皆置之不论,以故未入。书册殿板,存于大内。除皇帝有敕,无由刷印,因兹不传于世。”

  大师之所以极力流通此书的原由,在《石印序》中说:“此世宗以灵山泗水之心法,为儒释两教,作开金刚正眼之大光明藏也。若得流通,不但参禅者直下知归,即宗孔、孟而探诚、明之极赜者,亦如乘轮遇顺风,速得到彼岸也。”

  可大师哀叹的是,此书错讹甚多。在《重刻序》中说:“高宗继立,方始刊板。只因未委通人,凡草书替代之字,许多竟作本字。如以‘谓’作‘为’,多至百余。世宗所刻书册经板,悉皆校对精严。唯此一书,错讹甚多。故知的系宾天之后所刻。”又说“然此法宝,必有神物守护。令其久秘复出,得广流通。其因缘具于石印序中。兹拟重刻木板,因息心校阅,俾还世宗本来面目。”

  大师就是大师,将昔日在北京旧货摊所购之二部《拣魔辨异录》带回普陀,以一部赠谛闲法师,冀彼流通。又将自己所存一部,托杨仁山居书寄至东洋,以至后来刻入《东洋弘教藏》中。因此机缘的成熟,则先以“照式石印”一千部,后经自己的息心校正而亲自刻木板于扬州经院,并印三百部送人。其流通之悲心在于“不但参禅者直下知归,即宗孔、孟而探诚、明之极赜者,亦如乘轮遇顺风,速得到彼岸也。”

  太虚大师初谒印光大师的时间,大约是在宣统元年,那时太虚大师因在普陀山化雨小学任教半年的缘故,得以与了余和尚、印光大师相识。如太虚大师在《自传》中曾说:“(宣统元年)下半年,普陀山小学因华山他去,荐我自代,我遂充当了化雨小学中半年的佛学教员。教的都是山中的小沙弥,无多兴趣,同事的有教国文及普通科学的两个教员。那半年,在普陀山于了余和尚及印光法师,略有亲近的机会。”

  太虚大师曾自述云“二十岁那年的夏天,在七塔寺听讲,八指诗友易实甫来游,同席作诗,激赏我的诗意清超。我到广州那年,易任肇庆兵备道,仲秋偕张通典、盛季莹、汪莘伯、金明轩等诗人名宦同游白云山,遇我双溪寺,集安期岩,留连作诗竟日。我有:“白云迎客掩,丹桂傍岩开;铸此灵奇境,应穷造化才”;及“太虚如太虚,那怕白云掩”句。”

  因太虚大师的这些诗作发表于报端的缘故,不料在宣统三年之时,被印光大师看了,颇为嘉赞,印光大师并赠太虚诗二偈勖勉之。其诗曰:

  太虚大无边,何物能相掩;白云偶尔栖,当处便黮黯。

  吹以浩荡风,毕竟了无點;庶可见近者,莫由驰骏贬。

  又云:

  太虚无形段,何处能著染;红尘蓦坌起,直下亡清湛。

  灑以滂沱雨,彻底尽收敛;方知从本来,原自无增减。

  太虚大师进而和之曰:

  日月回互照,虚空映还掩;有时风浪浪,有时云黯黯。

  万象姿妍丑,当处绝尘埃;虽有春秋笔,亦难施褒贬。

  又曰:

  余霞散成绮,虚空忽渲染;恰恰红尘漠,恰恰晴天湛。

  悠然出岫云,无心自舒卷;泰山未曾增,秋毫未尝减。

  此事太虚大师亦自述云:“辛亥年夏天,我从粤回沪,在哈同花园住了几天。乌目山僧宗仰,别号小隐,在园经印频伽藏。又遇温州僧白慧亦寓园,颇作诗唱和。至宁波,得诗友冯君木、章巨摩、穆穆斋等。转赴普陀山度夏,印光法师阅我的诗文,深为赞许,和我的掩字韵以勖勉,每深谈数小时不肯分手。从此,印光法师也与我有了较深的感情。”

  是阿!二师之往来密切,非我等所妄测能知之。后来太虚于民国三年八月下旬于锡麟院闭关,前后将近三年,当时也是由了余和尚延请印光大师为其封关的。太虚亦自述云:“进关那一天,了老请印光法师来封关。”

  在《文钞三编》中,有印老复太虚大师一封书信曰:

  “昨聆手教,言欲往宁,若至中秋,或可再来。愚意座下学问文章,口碑载道,此行一去,必有挽令主讲,推令出世者,纷沓相寻。再来白华,恐徒成忆想而已。光年虽未老,神体极衰,入息虽存,出息难保。纵令座下再来,其复瞻懿范,重读佳作,未可预料。窃念现今世风浇薄,师友道丧。多从谄誉,不事箴规。致令上智迟入圣之期,下愚失日新之益。光本北陕鄙夫,质等沙石,每于良玉之前,横肆粗厉之态,必欲令彼速成完器,为举世珍。纵粉身碎骨,亦不暇顾。座下美玉无瑕,精金绝矿,何用箴规,岂陷谄誉。光之驴技,了无所施。然欲继往开来,现身说法,俯应群机,引人入胜,似乎或有小补。因取座下答易实甫诗而敷衍之,用申昨日相缘而动,择人而交之意。非曰吹毛求疵,实欲玉成完德。而语意丑拙,有刺雅目。祈愍谅愚诚,相忘于文言之外,则幸甚!幸甚!”

  印老西逝世后,太虚大师作《莲宗十三祖印光大师塔铭》云:

  “师本由儒入佛,历游禅、教而归专净业。适儒士被弃于民初欧化之际,故清季以来,曾读儒书而被导入净土法门者独多也。余识师普陀后寺于宣统元年,继此十年间,余每每居普陀前寺,与师往返普陀前、后山甚频,书偈赠答非一。近二十年始渐疏阔,师与余相契之深,远非后时起信缁素所了知。师志行纯笃,风致刚健,亲其教、览其文者,辄感激威德力之强,默然折服,翕然崇仰,为莲宗十三祖,洵获其当也……”

  从如上之文言,可见二师相契之深也。印祖对太虚大师的关心与期望皆见于字里行间,太虚大师对印祖的追踪亦现于塔铭之中。

201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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