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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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自度

徐海燕

  在光孝寺与惮师煮茶参惮,他曾说过一个著名的公案,犹如醍醐灌顶,受益非浅。

  信者在屋檐下躲雨,看见禅师正撑伞走过,于是就喊道:“禅师!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程如何?” 禅师道:“我在雨里,你在檐下,而檐下无雨,你不需要我度。”信者立刻走出檐下,站在雨中,说道:“现在我也在雨中,该度我了吧!” 禅师:“我也在雨中,你也在雨中,我不被雨淋,因为有伞;你被雨淋,因为无伞。所以不是我度你,而是伞度我,你要被度,不必找我,请自找伞!” 说完便走了!

  我佛慈悲,禅师廖廖数语道破了人生的真谛。

  躺在雪白的“坟墓”里不知过了多少天,我以为我快死了。眼皮沉重得像一卷用特殊材料做成的窗帘,我似乎用尽了二十年积攒的力量,缓缓将它收起。想必露出的惨白吓坏了身旁的母亲,她一直在哭,绝望的冰冷从她宽厚的手心一直爬进我的心窝。我努力地向他们微笑,或许浑身充满疼痛,却感觉我的身子不是我的了,有可能是一截木头。可脑袋是我自己的,我想活,不要疼痛,不要再躺在这里。我知道他们会救我的,我的父母亲,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好友。父亲在伤心得不能自制的母亲耳边轻轻说着什么,然后扶着她不停颤抖的双肩站起来。母亲没有走远,她就站在门口,贴着那面玻璃看我。她的无可奈何,她的心疼被玻璃无限地扩大,我的心一激灵,仿佛就在瞬间通上了电。所有不知何时遗失的力量猛然回到身上。小时候的一个情景在脑里回放。那年我好像只有8岁,淘气得像个小男孩。那一次摔得最狠,左脚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躺在床上仍然不肯安份。哭着、喊着、闹着,不停地打着滚。至今我仍能清晰地记得那时的痛苦,整日躺着不动对一个从来不安分守己的人来说等于倍受酷刑。那时母亲也流着泪,硕大清澈的泪珠在眼眶里冷颤颤,她幽幽地望着我,说,怎么办呢?你叫我怎么办呢?母亲没有办法为你疼啊!于是,这个淘气的小女孩便安静了。她不懂得深邃的惮意,只知道再闹也得不到想要的,母亲无法从她身上拿走疼痛。

  我终究还是从那个雪白的“坟墓”里爬了出来。没有人为我使得上劲,即便身旁有那么多关切的目光。

  朋友的邻居早些年生活一直很清贫,常常在他面前埋怨周遭,抱怨命运不公,怎么看,别人的命运都比自己好。为什么不像某某人,含着“金钥匙”出生,以至于什么都要自己去争取,活得那么辛苦。就算不能成为“富二代”,工作上的上升机率也不应该总为旁人庆祝啊。终于有一天,像不少喜剧影片设计的情节一样不可思议,一份巨额遗产飘洋过海重重地砸在他头上。邻居欢天喜地地来向朋友告别,他的前程在我朋友看来像夏日的葵花般绚丽、缤纷。然而,两个多月过去了,我朋友在某个子夜时分接到邻居打来的越洋电话,再次听到熟悉的抱怨与苦恼。昔日的邻居仍然不快乐,喋喋不休地埋怨这世间的快乐怎么总与他无缘。

  佛说:己饮独居味,以及寂静味,喜饮于法味,离怖畏去恶。善哉见圣者,与彼同住乐。由不见愚人,彼即常欢乐。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独立的纹理,一路的悲、喜、安逸、困苦……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要自己一一体验。能否从中收获,挣脱桎梏,成就自我,若不想被困苦与忧愁的雨水灌溉,必先在心灵备好“伞”。每段人生便只是一个自度的过程。

2010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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