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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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合二仙”在民间的“财神”传说

朱 年

  中国的民间故事和民间传说在中华浩如烟海的各式民间叙事体裁中,是流传最为广泛,作品最为丰富,想象力最富浪漫色彩的一种文学作品,是劳动人民世世代代口耳相传的口头艺术创作。纵观种种传说故事,无不寄情于景,寓物于人,寄托了人民大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千百年来由于民间传说的源头始终来自于最底层的民间,并深深地扎根于民间,故除了平民性、亲和力是其显著特征外,其想象力之丰富、奇特,也堪称一绝,绝非一般民间文学作品可比。

  广泛流传于江南民间的“和合二仙”传说,迄今为止虽有多种版本,但究其故事原型,则不论是平时情同手足,和睦相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同村邻居;还是团结友爱,曾经互帮互助的同门师兄弟,讲述的故事内容都无一例外地从中折射出中华传统文化“和为贵”、“相融相合”、“百年好合”的精神内核。因此古往今来,“和合二仙”作为民间婚嫁的喜庆之神,象征着幸福美满、和谐喜庆,是广大民间公认的“喜神”、“吉神”。逢家中有婚娶喜庆之事,皆要悬“和合二仙”的画像或是和合纸马,以祝福新人百年好合,生活美满。即使是在我国宋元时期,广泛流传于杭州地区的“万回哥哥”传说,虽然故事梗概与故事原型的艺术形象,均与寒山拾得的传说截然不同,然其“云是和合之神,祀之可使人在万里之外亦能回家”的文化内涵,与“和合文化”同样是一脉相承的。

  然而笔者数年前在作环太湖茶俗调查时,在浙江嘉兴地区的田野采风中了解到,在当地广泛流传的“和合二仙”,其故事原型竟然是两位古代经商有术,财运亨通的民间“财神”。

  传说古时有兄弟两人,哥哥名“和”,弟弟叫“合”,这和合两兄弟以经商为生,平时吃苦耐劳,起早摸黑,常年南来北往,北货南运、南货北运,且眼光准,头脑活,出手快,心计好,可谓胆大心细,故在生意场上历来是得心应手,财源广进,经年累月已是腰缠万贯,成为了当地有名的财主。俗话说树大招风,听闻和合两兄弟富甲一方,地方上一帮游手好闲的白相人、地头蛇,甚而大小官府都打起了和合两兄弟的主意,三日两头至府上敲竹杠、打秋风,想着法儿向他们要银子。为舍财消灾,兄弟俩倒也出手大方,常常出钱资助乡里乡亲,广结善缘。奈何世上人心不足,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上门者竟然无休无止。

  终于有一天和对合说:“都是这些年我们在生意场上稳赚不赔惹的祸,不如这样,我们故意在家门口想法做一次亏本生意让大家看看,这买卖非但不能赚钱,还要大亏,若地方上知道我们折本了,今后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找上门来了。”商量定当,兄弟俩在此年的农历五、六月间,以一锭银子买一担青稻的价格,故意十分张扬地派人四出收购,结果在四乡收购了上百个大垛的青稻堆放在仓栈中,心想,青稻尚未成熟,派不上什么用场,让它堆在那里,时间一长就会烂光,这不是一笔大亏本生意吗?

  哪知此后当地即爆发了马瘟病,方圆几十里的马匹凡染上此病,均口吐白沫,倒地而亡,一时弄得人心惶惶,人们整日提心吊胆,焦急万分。这时有一经验丰富的老兽医对众人说:“此病只要觅到堆黄的青稻谷给马喂食,就能治能防,除此别无他法。”当地人都知道和合兄弟府上前一阵子曾购进一大批青稻谷,估计这么长时间未见运出来,应该已经发黄,揣想着能不能去求购一些,于是纷纷赶去购买,一时购稻谷者蜂拥而至,源源不断,因僧多粥少,供不应求,结果和合反以两锭银子一担稻谷的价格出手,终于事与愿违,两兄弟又意外地赚了一笔。

  第二年的秋天,弟兄俩又筹划着做一笔亏本的买卖,此次是铁了心舍本求亏,不亏也得叫它亏。主意已定,当下即派人连续数十天,四出采购了大批树柴,堆放在自家园场中,堆得象一座小山头,四邻八舍都心中纳闷,心想和合兄弟不知又在做什么大生意?不想有一天半夜,弟兄俩摸黑至园中亲自将柴垛点燃,一时火光熊熊,浓烟滚滚,众乡亲都从睡梦中惊醒,都争先恐后地起床往和合府上奔去,欲帮助救火,而这时和合兄弟望着这冲天大火,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想这水到渠成的亏本生意,终于要如愿以偿了。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正在柴垛越烧越旺之时,天上却突然下起黄豆大的雨点,一阵大雨过后,竟将这熊熊大火浇灭,而此时大雨却又转成了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整整落了一天一夜,使得那些刚刚烧透的树柴在雨水中不停地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竟然慢慢变成了木炭,一下子好好的一座柴山也变成了一座炭山,弟兄俩见此情景,也只能无奈地叹息,又一次事与愿违,也只能随它去了,但心想这么多木炭,如何卖得出去,先让它堆着吧!

  不想这一年入冬后当地的天气与往年有异,变得十分的寒冷,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大家都冻得缩缩发抖,都在发愁,怎么能渡过这数十年难遇的严冬?古时凡冬天都生炭炉取暖,大家思想取暖之策时,自然地想到了和合兄弟家正存有大量木炭,于是纷纷拿起麻袋去和合府上购炭,一时间四邻八乡的人在和合家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整整卖了三天,偌大的一座炭山被众人抢购一空。事后兄弟俩一算账,又狠狠地赚了一笔,想到这两次“亏本生意”的前因后果,实在也弄不清这其中的门道,两人只是禁不住地狂笑。

  这以后,和合兄弟几次三番要想生意亏本却偏偏发大财的事不胫而走,传遍了一乡又一乡,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兄弟俩乃上界专司“招财进宝”的神仙下凡,笔笔生意稳赚不赔,于是日后都将和合兄弟当作财神来供奉,称他们为“和合二仙”。自此,当地每年农历初五,都要接和合二仙来家供奉以沾财气,和合二仙在当地也成了“财神”。

  民间传说的最大特点是具有较大的适应性和延展性,它可以在原始思维的基础上展开丰富的想象,甚而可根据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而主观、刻意地编织情节、乃至附会、臆测,令人叹为观止。这也是民间传说千百年来具有十分旺盛的生命力和诱惑力的原因之一。因此,世世代代由口耳相传的中华民间传说,始终处于一种动态的传播过程之中,加之劳动人民非凡的艺术创造力,极易产生衍化、嬗变,人民大众往往通过广泛流传于民间的传说和故事,以寄托自己对幸福美好生活的热烈向往和追求,由此在日常口耳相传的传播过程中又往往会衍生出新的民俗事象,

  由于中华民间传说在动态传播过程中鲜明的衍化特质,使得本是“喜神”、“吉神”的和合二仙,衍变成了招财进宝的“财神”,也就不足为奇了。

2010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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